上海昆虫博物馆学生活动课观感
当我们走进六条腿的王国
    2007-12-26    磊轲 本报记者:王蔚    来源:经济参考报


本报记者:王蔚 摄
  对于这个班的孩子以及无数少年儿童来说,很可能需要不止一次这样的博物馆参观活动,通过对孩子智力的挑战,通过场所和体验机会的提供,让自然现象、生命现象震撼学生的想像力、探求的欲望,使得他们培养起热爱生命的情怀和科学的思维。

  时间:2007年12月20日上午,9时许

  地点:上海昆虫博物馆互动实验室

  来自上海南洋模范初级中学八年级的34名学生,正分别透过每人桌上的体视解剖镜的双目镜,观察着载物台上玻片内的昆虫标本。昆虫博物馆科普部的两名年轻老师,在通过PPT投影仪做昆虫科普现场讲解和辅导。
  虫子只有圆珠笔在纸上点个点那么大,在放大至30到45倍的镜下,已有差不多蚕豆大小,细长的头、胸、腹,头上长长的一对触角,三对胸足,还有两对翅。个别的学生和临桌同伴悄悄地说着什么。
  有外骨骼(骨头包肉)、六足、身体分成头、胸、腹三部的昆虫纲(属于节肢动物门),是动物界中最大的一纲,也是无脊椎动物中惟一有翅的类群。世界超过100多万种的已知动物里,昆虫就占了2/3,而且分类学者还在不断描述新种。昆虫在地球上的历史至少已经有3.5亿年了,而人类的出现,距今只不过100万年。
  同学们此刻观察的昆虫叫蓟马,农林牧业的常见害虫。
  讲解老师提问前排的一名女同学,你在镜下看到了什么?该学生站起来略带紧张地回答问题。当回答的语句略显稚嫩、逗乐时,周围的同学轰地笑了。
  这是“上海市中小学利用科普教育基地拓展课程”中的一个场景。约30分钟的观察课结束时,博物馆的常务副馆长章伟年做了对观察课的简短总结:“……自然界中的昆虫无处不在,80%的植物传花授粉是依靠昆虫的,没有传花授粉也没有自然界的万紫千红,因此昆虫就好比大自然网中的一个结。人与自然要和谐相处,也需要与昆虫世界和谐相处。这正是我们今天这节课的目的。”
  同学们的下一站是离实验室不远的昆虫温室。推开温室的玻璃门,恰好走在队伍前排的好几个女生都猛地收脚,惊讶地叫出声来。
  温室门口小片空地上,一簇簇的蝴蝶静立着!以黑白为基调的翅膀竖起,同时合闭或半合闭着,仔细看,翅上有彩色斑纹,其中一些带着紫蓝色金属光泽。
  温室内有饲养着小昆虫的花池,有三台电脑调节的、安有玻璃窗的人工气候箱,后者的作用是在不同温度调节下的箱内展示昆虫的不同变态阶段,还有水生昆虫和鱼嬉戏在一起的水族器皿,另外还有几个小型温箱、玻璃缸。温室刚对外开放时间不长,有些虫子还没有运到,但是温箱、玻璃缸内灰黄颜色的大蛾子、在绿叶上或静止或蠕动的家蚕、蝈蝈、蟋蟀、蝎子、土鳖等,还有好几只在水缸里灵活游动的、身体比一元钱钢镚略小的油黑颜色的龙虱等,已经足以让这班少年大大开了眼。他们的嗓音自然盖过了蝈蝈、蟋蟀的鸣叫。这是同学们在馆内最开心的时刻。

  上海昆虫博物馆坐落在徐汇区枫林路300号,中科院植物生理生态研究所大院内。这一带方圆大约五平方公里,属于徐汇枫林生命科学园区,有不少国家和市一级的科研单位。
  上海昆虫博物馆于2002年成立,其“老家底”则是法国传教士韩伯禄于1868年创办的徐家汇博物院(20世纪30年代被命名为震旦博物院)昆虫部的收藏基础。这里已经发展成为华东乃至我国南方地区惟一的专业性昆虫收藏馆,收藏量达100多万件。该馆作为上海市政府提升和改造的10家科普教育基地之一于2004年12月正式对外开放。
  浙江农业大学的老毕业生章伟年从2002年起担任昆虫博物馆常务副馆长。章馆长说,上海在“十五”期间启动的新一轮中小学课程改革(简称“二期教改”),是该市作为国家“教育改革综合实验区”的重要环节;而“二期教改”中“基础型”、“拓展型”、“研究型”的课程结构新设计,与昆虫博物馆这类科普场所就自然需要产生互动。上海昆虫博物馆就这样与上海科技馆、上海中医药博物馆、上海地质科技馆等沪上20多家专题性科普场馆融入到上海乃至全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当中。该馆2007年1月至11月接待总人数3.7万多人,其中包括“二期课改”学生46批,8000多人。开馆至今已累计接待八万多名参观者。

  12月20日参加过上海昆虫博物馆活动的34名同学,有可能从此对昆虫,对动物,甚至植物,甚至各种自然界中事物的看法,发生些微妙的变化。
  他们可能将以更新奇、亲切的目光看待家中的宠物;可能会向家长绘声绘色地谈起那一只只蝴蝶、龙虱、土鳖、蝎子,还有那被解剖镜放大了45倍,头、须、六足和翅看得清清楚楚的名叫蓟马的小虫子。
  个别的家长可能会告诉孩子,龙虱是水生昆虫的一种,南方有的地方是吃这个东西的,听说营养很好,卖的还很贵呢。当然豆虫,俗话叫豆丹,也是能吃的,蛋白质很丰富。至于土鳖,很多大人可能会告诉孩子,土鳖和蝎子一样,也都是可以作药材的,土鳖作为药用时也称土元。
  有的学生还可能会拿在昆虫博物馆学到的东西考问家长:蝴蝶和蛾子的区别是什么?当家长答不出来时,孩子就会根据自己完整或不太完整的记忆告诉家长:仔细地看,蝴蝶触角是棍棒状的,而蛾的触角比较多样,有羽毛状,有丝状;蝴蝶大多数在白天活动,少数在夜晚活动,蛾则相反,多数在夜晚活动,但也有少数在白天活动;休息的时候,蝴蝶大多数两个翅膀竖立起来,而大多数蛾则是翅膀垂放身体两侧,像屋脊。
  有的同学也可能问家长,温室里养了一种蝶叫“美凤蝶”,说明牌上写着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所化成的蝶,可我们怎么知道当时他俩就是化成这种蝶呢?面对这样的问题,不同的家长会怎样回答呢?也许有的同学在网上一搜,哦,中国有个号称蝶王的专家称不同地区所传说的梁祝化蝶实际化的是不一样的蝶,宁波的叫玉带凤蝶,江苏宜兴的叫丝带凤蝶——于是孩子们就无意中进入了昆虫分类学和昆虫的文化、民俗研究相融合的领域。
  有的家长可能会说起,以前,夏天虫子好多啊,知了、蟋蟀、螳螂、天牛,还有什么吊死鬼、洋拉子……现在都难找了,喷药喷的吧?再说城里都铺了水泥地面,哪还有那么多虫子。郊区应该还能看到吧?哎,生态问题啊。
  个别的孩子可能和成人有更深入的讨论,这一次和昆虫的面对面,和随后的周围成人的点拨,也许将改变或影响他(她)的一生。
  当然,也许以上的疑问、讨论、兴奋都只是一阵子,然后一切恢复平静,接着这一天的记忆和一时的兴趣会淡下去,也许,对一些学生,上述的讨论和疑问还没有发生。
  对于这个班的孩子以及无数少年儿童来说,很可能需要不止一次这样的博物馆参观活动、科学夏令营活动、兴趣协会活动,自我阅读、上网,需要博物馆科普工作者、学校老师、家长们长久地运用智慧,通过诱导、启发、提示、通过共同的活动(而不仅仅是知识灌输),通过对孩子智力的挑战,通过场所和体验机会的提供,让自然现象、生命现象震撼学生的想像力、探求的欲望,并保持这种欲望,使得他们培养起热爱生命的情怀和科学的思维。

  今年,全世界科学界在纪念“生物分类学之父”、瑞典生物学家林奈诞辰300周年。经过林奈所创立的经典分类学,包括经过他标准化并推广的生物命名法则——“双名法”,全世界基本仍在沿用——他的学术精神也自然直接地体现到我们身边昆虫博物馆内的展示、说明上。21世纪的人们在纪念他的同时,也以新的眼光审视经典分类学。DNA测序为分类学带来了革命。上海昆虫博物馆工作人员提到,昆虫系统分类学的研究从以前的靠人类的直接观察的经典形态分类研究,进入到了细胞生物学的水平。
  被昆虫博物馆之行勾起了长久好奇心的孩子们,可能会进一步发现,2007年4月8日,约3000名生物学家联合开展的生物物种名录编纂经过六年努力,物种突破百万大关,达到100.9万。预计2011年编纂完成时,名册将囊括175万现存物种。利用加拿大生物学家保罗·赫伯特提出的生命条形码方法,今后外行或许也可以通过小型的DNA条码来识别复杂的物种。可是如果这些孩子又在网上读到,总部设在瑞士的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今年9月宣布,近500年来,全球已经有785个物种灭绝,而目前,地球上1/4的哺乳动物、1/3的两栖动物、70%的植物物种面临生存危险甚至是彻底灭绝的危机的时候,他们将会怎么想,怎样做呢?又将如何面对地球上紧迫的生态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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