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肉类行业来说，今年是一个特殊的年份，受非洲猪瘟疫情影响与新冠肺炎疫情叠加冲击，肉类行业承压前行。而随着产能和需求逐步恢复，肉类企业对行业前景持看好态度。业内人士认为后续行情将趋稳，同时行业规模化或将加速，在部分中小养殖户退出的同时，养殖结构、产业链也将面临重塑。
赵乃育 绘
成本上涨销售乏力 肉企普遍承压
“疫情发生以来，中国猪业面临巨大压力，恢复市场，稳产保供，成为关乎国计民生的大事，目前所有猪业企业面临的考验是前所未有的。”山东龙大肉食品股份有限公司董秘徐巍说。为稳住“肉盘子”，肉类行业企业在积极复工复产的同时，还要保价格、保质量、保供应。
国家统计局数据显示，受非洲猪瘟疫情影响和新冠肺炎疫情叠加冲击，一季度全国猪牛羊禽肉产量1813万吨，比上年同期减少439万吨，下降19.5%，其中猪肉产量减少426万吨，是影响畜牧业生产下降的主要因素。
“由于暴发突然，集团的经营业务、劳务用工、资金链条、防疫物资、复工复产等各方面都受到了严峻的考验，严重威胁整个业务产业链的上下游，从供需两端对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产生负面的作用。”济南维尔康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副总裁王增鑫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经初步测算，与去年同期相比，今年一季度营收预期同比下降30%左右。
据了解，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几个月，给肉类养殖、屠宰、加工、运输、销售等产业链各个环节都带来不小的影响。
养殖成本方面，饲料价格上涨、生猪采购困难、加工原料价格上涨以及人员防感，是疫情下主要的影响因素。正大食品企业（青岛）有限公司和正大食品企业（秦皇岛）有限公司资深总裁周丽华告诉记者，为应对疫情，部分国家开始限制农产品出口。全球最大的豆粕出口国阿根廷一重要港口城市此前宣布暂停港务活动，导致饲料生产主要原料豆粕的价格应声上涨。
“原料、辅料、包材成本的增加导致了肉制品的成本增高。”王增鑫告诉记者，疫情期间，肉制品的原料价格一直处于比较高的状态，部分辅料例如大豆蛋白、淀粉等价格增长了20%以上，由于国外疫情比较严重，部分进口的包材也增长了20%以上，还有少部分严重缺货。
企业在销售端承受的压力更是显而易见。“我们在餐饮销售渠道2月份销售几乎为零”，北京二商肉类食品集团有限公司常务副经理孙铁新说。中粮肉食生鲜制品部业务支持副总监（畜肉）兼江苏公司副总经理徐有楼也表示，比今年年初销量比去年同期减少了68%。
中国肉类协会副会长兼政策研究室主任高观分析说，肉类行业在疫情期间遭遇的是双重影响，一方面新冠肺炎疫情造成猪肉减产，另一方面消费减少，销售困难，从供需两端同时给企业造成压力。
为恢复肉类产能，政府出台一批扶持政策，肉企也在压力下稳生产、保供应。徐有楼介绍，交通运输部出台减免通行费的政策，帮助公司每月减少6万元的费用。“为了确保疫情期间的生产安全，我们公司从员工进厂、就餐、生产等各个方面都制定了严格的防御措施。”中粮肉食生鲜制品部华中区副经理王维平则介绍，为加强防控，员工进厂必须测量体温，全身消毒，车辆消毒。此外，餐桌还设置了隔离挡板和编号，员工分批按固定编号就餐。
供求关系改善 肉价将企稳
当前，生猪养殖行业回暖明显。一方面，生猪价格出现小幅恢复性反弹，另一方面，消费端需求逐步恢复，产能的持续增加也已成确定趋势。尽管此前生猪价格连续缓慢回落，但利润水平仍处于高位。专家认为，随着生猪生产恢复，供求关系会逐步改善，后市猪肉价格将逐渐趋稳，不会再大幅度上涨或下跌。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初期，猪肉供给偏紧，一度出现猪肉价格反弹的现象，此后却迎来了长达14周的下跌。农业农村部4日发布的数据显示，近3个月全国生猪存栏环比增长，生猪和猪肉价格连续14周下跌，30个监测省份猪肉价格均下降。全国猪肉批发均价已从2月中旬每公斤50元的阶段高点降至每公斤38元；全国猪肉零售均价比最高点下降近四分之一，每公斤降了约13元。业内人士分析认为，近期猪肉价格下跌，或因肉企全面复工复产，产能上升，而下游猪肉需求却受疫情影响较为萎靡，叠加冻肉不断投放，消费者替代性消费增多导致。
据悉，肉类价格目前已经回升。根据国家统计局6月10日发布的数据， 5月猪肉价格上涨81.7%，牛肉、羊肉、鸡肉和鸭肉价格上涨4.4%—19.4%。此外，国家统计局6月4日发布的数据显示，5月下旬生猪（外三元）价格为29.4元/千克，与5月中旬相比上涨4.6%。对此，搜猪网首席分析师冯永辉在公开访谈中表示，目前来看，生猪市场已经连续半个月出现小幅震荡上扬的态势，特别在进入6月份以后各地猪价有所回升，预计短期之内价格还会保持上扬态势，可能震荡上扬势头还会继续。在他看来，之前由于恐慌抛售的心理作用下，肥猪扎堆出栏猪价下跌严重，最近来看生猪价格应该已经结束了之前的连续近三个月的下跌势头，开始进入反弹恢复期。
生猪价格企稳，意味着养殖企业和农户仍较看好后续行情。中国社科院日前发布的绿皮书指出，考虑到2019年底生猪存栏3亿多头，且当年第四季度能繁母猪存栏已经增加，2020年初仔猪价格高位运行，表明养猪户补栏积极性高，估计6月底生猪存栏将超过3亿头，预测全年出栏生猪将超过6亿头，猪肉产量能够达到4800万吨，比2019年增加大约500万吨。
在中国人民大学助理教授王鹏看来，生猪养殖需要6至10个月左右才能出栏，其实有类似期货的属性，因此大中型养殖企业会选择在猪肉价格下行时期积极扩充产能，包括一些其他行业巨头也选择此时入局养猪行业。王鹏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我国生猪养殖行业一直具有比较明显的周期性。受猪肉价格下跌影响，部分散户已经开始退出，巨头开始布局，尤其在疫情得到控制后，对产能的扩充开始加速。“此外，为支持经济恢复，部分地方银行和金融机构为企业提供较低成本的贷款，这对于企业来说也是好事，”王鹏说。
“据海关统计，今年一季度我国进口猪肉95.1万吨，增加1.7倍，但是国内减产缺口太大，总体上还是供不应求。”在高观看来，肉类目前遭遇非洲猪瘟和新冠肺炎疫情叠加影响，从供给端造成猪肉减产，从而使猪肉价格上涨、销售量下降，与此同时需求端也受价格上涨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较为疲软，消费减少，供需两端同时给企业造成压力。
永安期货推测，随着目前生猪存栏量的回升以及能繁母猪相对应的2020年8月生猪出栏量回升，市场供应量增加，价格会逐渐稳定。在生猪存栏逐渐恢复的前提下，预计8月之后猪肉价格会回归到相对合理的位置。
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农村经济研究部研究室主任、研究员伍振军看来，要缓解农产品价格周期带来的影响，政府应在确保肉类供给方面发挥更大作用。应加强对市场的调控，从稳定肉类产能，保障进口来源，加大肉类储备等方面入手，建立猪肉价格稳定机制，确保肉类稳定供给。
行业加速整合 催生新业态
震荡行情不仅使肉类行业规模化进程加速，还催生了新的业态。
与前几个猪周期不同，散户一旦退出复产比较困难。另一方面，规模养殖企业继续逆势扩张，成为生猪复产的主力。
“疫情终会得到有效防控，终究会过去，同时也会加速推动中国农业产业链的打造。”徐有楼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未来中国肉食行业也将向集约化、规模化、现代化升级，企业要将空前的挑战变成难得的机遇。
记者了解到，肉企向养殖、屠宰、加工全产业链发展，已成趋势。4月28日，双汇发展公告称，公司将募集70亿元建设生猪养殖及肉鸡产业化项目，其中生猪养殖项目预计投入募集资金9.9亿元，总投资规模为12.57亿元，项目建成后预计年出栏生猪50万头。此外，龙大肉食也设立了养殖扩张计划。资料显示，2020年龙大肉食生猪出栏量计划为40万至60万头，并拟在2024年实现年出栏350万头的生猪养殖扩张计划。
关于猪产业链企业争相布局全产业链，业内人士认为，现在可能确实在行业历史性变化的前期阶段，未来生猪养殖行业的规模化整合或将加速，头部企业在管理能力、疫病管控、资金杠杆、生产效率等方面都有较大优势，龙头企业的优势可能会更明显。不过，真正消灭猪周期的道路可能还很漫长，未来的周期下行期间，养殖企业和屠宰企业可能都会面临考验。
此外，受疫情影响，肉类行业原有销售渠道受到一定影响，肉类行业企业纷纷加速开发新的销售渠道和产品。
“在政府的帮扶下，为保证民生物资供应，公司积极调整销售战略部署，由原有B2B渠道向B2C渠道转型。”周丽华告诉记者。
记者采访了解到，不少肉类行业企业都做出了销售渠道方面的调整。王增鑫介绍，疫情期间，由于社区多数餐馆、酒店、卖场停止营业以及学生停课，学校餐厅食堂等场所不开门，到社区专卖店、线上社区购物群购买产品的顾客增多了，公司在社区专卖店、线上社区购物群的大红肠、牛排、肋排、虾仁等产品销量比平时增加了近一倍。
徐巍表示，自从2月6日开始，公司屠宰板块和熟食板块已逐步开始复工复产，并且在原有渠道外，开发下沉渠道服务社区，在疫情严重地区，积极与当地经销商联动，通过社区惠民合伙人、B2C同城配送的合作模式，为消费者的“菜篮子”提供保障。
这些消费习惯的改变是特殊时期肉类行业“因时而变，因势而动”做出的积极应变。2019年9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稳定生猪生产促进转型升级的意见》提出，顺应猪肉消费升级和生猪疫病防控的客观要求，实现“运猪”向“运肉”转变，逐步减少活猪长距离跨省（区、市）调运。同时，推行猪肉产品冷链调运，加快建立冷鲜肉品流通和配送体系，实现“集中屠宰、品牌经营、冷链流通、冷鲜上市”。加强猪肉消费宣传引导，提高冷鲜肉消费比重。“热鲜肉变冷鲜肉，肉制品消费比重上升，这些都是未来的消费趋势。”高观说。
“从全球看，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肉类消费市场，是世界肉类消费最多的国家，远超欧盟、美国、巴西等国家，”伍振军认为，这为肉类行业发展提供了极大的空间，也是行业创新发展最大的优势。同时他表示，肉类行业创新发展仍面临诸多困难。第一是肉类生产成本过高。比如，我国生猪生产成本远高于欧美国家，猪肉价格远高于进口价格。第二是优良品种培育不足，我国种猪、种鸡（白羽鸡）等对外依赖严重。第三是公共生物安全体系仍不健全。我国存在部分生物安全防疫不达标的中小散户，是感染疫病的高危群体，也是各种疫情传播链条的重要一环，公共生物安全体系有待健全。
产能逐步释放 前景总体乐观
伍振军告诉记者，近期国家主要针对生猪行业发展的短板，包括健全公共生物安全防控体系、加强环境保护，调整和优化调运政策、健全饲料供应体系，保障用地需求、促进冷链物流发展等方面出台政策，补齐短板。此外，还加大了财政支持力度，完善金融保险支持政策，大力促进生猪行业健康发展。
随着产能逐渐释放和行业回暖，肉类行业企业对前景也持看好态度。王增鑫认为，展望未来，对肉类食品行业的前景十分乐观。“总的看来，我们认为疫情对食品消费行业的短期影响较大，中期影响平缓，后期逐步恢复，疫情不会改变我国食品消费长期稳定和持续升级的消费态势。”他表示，从时段上看，二季度消费市场仍处于恢复期，下半年预计进一步好转，届时，受疫情影响的部分补偿性消费将进一步释放。
王增鑫告诉记者，基于这种判断，维尔康集团正在积极备货，与国内外客商持续签单。“当疫情结束，待到下半年消费潜力集中释放时，我们最想做的就是大展拳脚，掀起一轮销售高峰，力争今年在疫情影响下仍然要创出营收利润双高峰。”他同时也表示，疫情期间，各级政府部门对企业防疫工作提供了大力支持和指导，并出台了一系列的企业减负、降费复工复产的政策，未来希望对实体经济采取的低息贷款、缓交税费等各项支持政策能够落实到企业。
在孙永开看来，疫情给各个企业都带来了思考，第一是强化突发情况下企业的应对能力。第二是强化企业网上及线上的生存能力，尤其是对传统加工企业。第三是要全面提升企业内外部供应链各环节的保障能力。
“其实我想说的是，那些没有消灭我们的东西，终将使我们更强大。”徐巍对于肉类企业战胜此次挑战充满信心，“在巨变的环境里，那些敢于面对危机，快速应对，激活自我的企业，会获得特殊的发展机遇，有的企业在这场危机中永远消失了，但有更多的企业实现了一次弯道超车，迎来新的发展窗口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