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是欧洲强国强化其全球支配地位的世纪。西班牙和葡萄牙统治了几乎整个拉丁美洲,而在东南亚和南亚,英法荷也确立了势力范围。至于俄国,更是从18世纪初公认的落后国家,到世纪末发展为半个欧洲的支配者。尽管这个世纪,中国的大清帝国、从北非延伸到东南欧的奥斯曼帝国、印度的莫卧儿帝国,仍是不可小觑的区域强国,但衰落的痕迹已变得越来越明显。
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国家竞赛中,英国处于绝对的领先地位。不仅如此,整个欧洲在与其他大洲的竞争中,也将差距拉得更大。经过18世纪的剧烈震荡,欧洲开始全方位的进入全新的经济、社会和文化体系。这个世纪也因此创造出影响至今的诸多方面的历史遗产。
哥伦比亚大学荣誉教授、18-19世纪法国历史研究权威伊塞·沃洛克与法国文化史专家、内华达大学历史系副教授格雷戈里·布朗合著的《现代欧洲史.卷三.18世纪的欧洲:传统与进步:1715-1789》(以下简称《18世纪的欧洲:传统与进步》),出版后被公认为了解18世纪欧洲乃至整个近现代欧洲的首选必读。这本书很好地讲述了欧洲的宗教战争结束后到法国大革命之前的欧洲历史,再现了启蒙运动、欧洲政治改革、经济和文化变迁的壮阔历程。
18世纪欧洲创造的第一项历史遗产,是创造出真正意义上的现代政府模式。欧洲中世纪和近代初期,存在大量的、分裂存在、文化和社会组织各异的国家。印刷术改良和大航海运动启动,推动了重要的军事变革,带来了贸易繁荣,开始弥合欧洲许多地区的分裂局面,一体化的国家政府开始发挥领导作用,并推行全新的官僚体制、创新了代议政治程序、完善方方面面的法律法规。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普鲁士。而在18世纪,哈布斯堡帝国、沙皇俄国也进行了相应的改革。相比之下,15、16世纪在欧洲大陆曾一度拥有惊人军事势力的波兰、瑞典等国,却因为贵族阶层阻碍国家集权化发展,发生了致命的衰落,特别是波兰,18世纪甚至沦为惨遭周边大国肆意瓜分的对象。这些正反案例的经验教训,在20世纪对于欧洲的一些新独立国家、亚非拉的新兴民族国家的建国模式产生了深刻影响。
18世纪多个欧洲国家升级为区域强国,对于地缘政治局势当然会带来消极影响。但强国之间也开始更多的采用外交手段,而非直接武力对决来解决矛盾,毕竟,发动战争很多时候超出了强国的财政能力,而外交很多时候能够比战争更好的达到目的。1648年欧洲诸国签订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对于调解各国矛盾也起到了重要作用,1714年的《乌得勒支和约》更是为欧洲和平开创了新纪元。尽管18世纪之中,欧洲大陆上还是发生过一些战事,英国与法国在北美也掀起了冲突,但总体上要比之前很多个世纪和平。《18世纪的欧洲:传统与进步》书中描绘了这一世纪欧洲各国军力扩张的情况,普鲁士、法国、英国等也在大力投资军备技术创新,这一切都有助于各国达成军力均衡前提下的妥协。以外交促成和平,也因此同样成为18世纪的重要遗产。
《18世纪的欧洲:传统与进步》书中第三章介绍了18世纪,欧洲不同地区乡村社会原有的生产和社会秩序,在工业资本主义冲击下逐渐走向解体,以及采用领主农奴制的一些国家和地区土地改革的进程;还就工业化、城市化潮流下迅速膨胀的城市所形成的劳工阶层的悲惨生存境况作了介绍,劳工阶层将在之后的19世纪更为紧密的团结起来。第四章先是介绍了18世纪欧洲人口快速增长的原因,指出这一世纪还未出现真正意义上的公共卫生系统,但食物供应的充足却有效对冲了环境卫生不佳对人口繁衍增长的不利影响。这一世纪的气候变化使得粮食大幅增产,工业化也提高了粮食加工的规模化水平。有意思的是,同样在这一世纪,已经有人口学家意识到工业化、城市化水平的提高,会抑制人口的自然增长率。书作者还提到了英国、荷兰等国家引进其他国家农业生产经验,提高食物供给能力,以及因此部分的解放农村生产力、为工业革命增加雇工供给的进程。概括起来,18世纪已经为之后的时期,奠定了工人运动的社会基础、计划生育的理论体系。
原有社会经济体系解体,而新兴的工业资本主义进一步加剧了财富分化,使得18世纪最后几十年,在欧洲许多国家都上演了突出的贫困问题。18世纪的欧洲各国政府,并没有社会保障职能,济贫多是依赖社会捐助,政府力量反倒会惩戒因贫困流离失所的流浪者。英国《济贫法》虽然宣称给予贫困以救济,却大大限制了受助者选择居住地的自由。近代以来更加强大的国家和资产阶级,在贫困面前的无能为力,由此引发了持续的谴责和争论,并在之后的20世纪,欧洲国家终于开始由政府向贫民在内的广大民众提供社会保障。
《18世纪的欧洲:传统与进步》第六章、第七章详细梳理了18世纪启蒙运动在各领域的重要思想成果,并分析了这些思想成果在欧洲社会、经济、文化、政治等方面起到的助燃、推动等积极作用。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由于18世纪欧洲各地区的城市发展水平不断提高,为满足城市人口的娱乐、消遣要求,文化产业的发展很快,尽管许多消遣行当被抨击为格调不高,面向大众读者的畅销读物的品质也的确不能让人满意,但大众化的消遣娱乐也好,畅销读物也好,却起到了塑造公众认知、扩散中产阶级道德准则等积极作用。